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孕事(“我身正不怕影子斜”...)(1 / 2)

因摸不清锦宝林的路数, 徐思婉多带了几个人,一并前往御花园。

大魏朝的御花园位于后宫正中,修得极为讲究, 除却偌大的一方太液池,池边还有亭台楼阁数处。太液池正当中有一小岛,岛上又有小山,春夏秋三季皆处处是景。

但现下偏是冬季,又没有雪,四处就都光秃秃的。妃嫔们因而都懒得出来走动,宁可在房里暖着。

是以徐思婉步入御花园就感到了一片凄清。她深吸口气,继续前行, 很快便见锦宝林身侧的宫女迎了上来。

不知出了什么事,那宫女的脸色也不大好,行至徐思婉面前垂首一福,目光扫过她身侧的宫人们,小声道:“我们娘子……心里难过, 想与婉仪娘子独自说说话。”

“好。”徐思婉应得爽快, “她在何处?”

“娘子请随奴婢来。”那宫女说罢一引, 徐思婉抬了抬手, 示意花晨她们留在此处等,径自跟上那宫女,走向太液池的方向。

太液池的周围也有数处各不相同的风景, 那宫女领着徐思婉绕了好远, 徐思婉不慌不忙地随她同行,心底又将近几日反复揣摩的棋局在心底过了数遍。

很快, 一片假山映入眼帘,这假山徐思婉从前也来逛过, 山体一侧临湖、山上有凉亭、山中有小道,修得蜿蜒曲折。

那宫女驻足回身,朝徐思婉一福:“娘子就在假山之中等您,您且去吧,奴婢在此处守着。”

“究竟是什么事?”徐思婉打量着她,“近来鲜少听宝林提起什么与玉妃的纠葛,如今这般突然,可是有什么险事?”

那宫女低眉顺眼:“奴婢不敢多议论玉妃娘娘……”说罢一叹,“唉,婉仪娘子自行去问宝林娘子便是,宝林娘子现下也只能指着您了。”

“那我去瞧瞧。”徐思婉颔首,转而提步就去,她神情轻松,仿佛对这一切毫无怀疑。

亭下假山间的小道分两端,一端在湖边,一端在另一侧。徐思婉走过去正可步入,踏入就觉四下漆黑压抑,下意识地唤了声:“锦宝林?”

有那么一瞬,她情不自禁地在想,这里这样黑,倘若有人蛰伏暗处给她一刀,她也无暇反应。转念自己就笑出声,自知宫中的手段不会这样粗陋,就定住神,沿着狭长幽暗的小道向里行去。

“锦宝林?”行至一半,她又唤了声。

却闻不远处惊叫骤来,“啊”地一声尖锐刺耳,几是同时又闻水声扑通。徐思婉心弦不由一紧,几步赶至小道另一边,便见锦宝林在水中扑腾挣扎,惊声呼救:“救命!”

眼下天气上不够冷,湖面冻得不硬,但也有一层薄冰悬于水上。徐思婉眸光微凛,望着那股寒凉,心底不免退缩,却很快就闻巡逻侍卫的喊声。

她深吸一口气,终是将心弦一横,闭上眼睛,一头扎入水里。

“救命啊!”锦宝林只顾挣扎呼救,徐思婉一手抓住她的胳膊,一手欲去抓假山旁的石块。

然而水流波动不停,锦宝林身子又重,她的手虽触到石沿,却觉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去。

锦宝林端是不会水的,几次挣扎之后脱了力气,就呛起了水。徐思婉亦不会水,冰冷的湖水灌入喉中,冷意蔓延四肢百骸,反令她一阵清醒。

清醒之下,她心底一层疑云渐起,拧眉细想:只这样?

那团迷雾才眼前弥漫太久,她直不敢相信,尽头处的手段竟这样拙劣。

“救——”锦宝林呛水呛得愈发频繁,连一个词也喊不全了。徐思婉跟着她直向下沉,更多的冷水灌入喉中,到底击毁了那股清醒,窒息之感倏然涌上。

眼见思绪逐渐模糊,终于又闻“扑通扑通”几声沉响入水,继而几只手先后伸来,有力地将她抓住,往岸上拉去。

徐思婉强自维持清醒,手犹自攥在锦宝林胳膊上,觉察强扯才终于松开。

此时若远远望去,湖中正是一片混乱,侍卫们齐心协力地将二人往岸上拉。又因锦宝林身怀有孕,众人救人之余还不得不再多三分小心,唯独伤了她的肚子。

“咳——”终于上了岸,徐思婉猛地咳出几口冷水。锦宝林比她更迟一些上来,显然动了胎气,面上痛苦不已,一时却连叫喊的力气也没有,只躺在地上惨白着脸色,意味地喘气。

“娘子!”原本守在不远处的宫人们一同赶来,锦宝林身边的人自去扶她,花晨她们上前搀扶徐思婉。

其间有侍卫焦头烂额地喊道:“愣着做什么!你们几个没下水的,快去禀陛下和皇后娘娘!”

徐思婉又咳出两口水,一手抚着胸口,一手撑着地,目光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。

待她的视线掠过唐榆,唐榆猛然回神,即道:“长秋宫离得不远……先扶两位娘子去长秋宫吧。”

“也好。”锦宝林身边那宫女立刻点头。徐思婉见锦宝林身边只她一人,递了个眼色,示意兰薰桂馥上前帮她。

宫人们手脚麻利地又忙了一通,两顶暖轿抬来,一并送到的还有厚实的斗篷,好歹将二人裹得暖和了些,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到长秋宫去。

路上,锦宝林恢复了些力气,终于惨叫起来。徐思婉坐在轿中安静听着,心底没什么怜悯,也没多少慌乱,反倒有种眼见大戏将至的期待。

锦宝林到底是让她失望了。

真好。

她勾起一弧笑,拢了拢斗篷,边缓解冷意边通过身边小窗看向窗外。

宫人们怕耽搁久了出事,走得很急,周遭景物转换不停。待离长秋宫近了,她又见许多妃嫔结伴而至,见了她们的暖轿纷纷驻足,面色各异地窃窃私语。

说得好听些,她们是来一表关心、一探究竟的。

说得难听些,就是来看热闹的。

暖轿在她们面前未停半分,径直入了长秋宫的宫门。皇后已然听闻此事,遣了几个办事得力的大宫女一同迎出,将她们扶下暖轿就直接送进侧殿。

锦宝林因动了胎气,已痛得冷汗涟涟,太医们忙上前为她诊治。亦有太医向徐思婉行来,徐思婉冻得发白的薄唇尚未缓解,轻轻颤栗着,向那太医道:“皇嗣为重,请太医先照料锦宝林。”

说话时恰逢皇后步入侧殿,闻得此语,黛眉倏皱:“皇嗣是贵重,但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已尽数赶来,也不必人人都盯着锦宝林,婉仪也快看一看吧。”

徐思婉勉强缓了口气,颔首轻言:“容臣妾先去更衣……免得失了体面。”

说话间她与皇后相视一望,皇后眼中一怔,旋即恍悟。

出此大事,皇帝必是要来的,锦宝林湿漉漉的像落汤鸡一样难看,那就难看去,但她不想如此。

皇后先前早有提拔徐思婉与玉妃分宠的意思,闻言自然应允。当即着人去取了干净的衣裳首饰来,命花晨服侍徐思婉去屏风后更衣。只不过还是及时地灌了徐思婉一碗热茶、待得姜汤送来又灌了碗姜汤,多少驱散了几分寒气。

这两碗汤水饮下,徐思婉身上已清爽不少。她坐到妆台前,任由花晨帮她仔细地绞干头发,自己无所事事地静听外面的动静。

圣驾到得很快,伴着一声“陛下驾到”,外面的嘈杂倏然静了一阵,连锦宝林的惨叫都弱下去三分。

徐思婉对镜望了花晨一眼,就不再理会尚且半湿的头发,被她搀扶着走出屏风,直迎至殿门口,余光扫见那抹清隽挺拔的身影才驻足下拜:“陛下圣安。”

“阿婉。”他当即伸手一扶,只在扫到她憔悴面容的刹那,声音就变得温柔,“你可还好?”

“臣妾无事。”徐思婉低着头,目光弱弱地移向不远处的床榻,引着他看向锦宝林,“只是宝林妹妹……”

他这才看过去,深吸了口气,走向床边:“宝林如何了?”

皇后一直守在床边,恪守为人正妻的职责。见他问话,皇后轻轻一喟:“宝林动了胎气。所幸先前胎像一直稳固,太医说施针之后应能缓解。”

听她这样说,徐思婉不由得又看了看锦宝林。她的脸色果然已缓解了不少,叫声也淡了,看起来是能保住孩子的模样。

却闻一语从殿门处传来:“锦宝林这是福大命大。臣妾却不得不替宝林妹妹问上一句,好端端的,怎的就落水了呢?”

徐思婉眉心一跳,抬眸望去,便见玉妃正入殿来。她搭着宫女的手,一张清丽的脸上满是担忧,行至皇帝面前,刚见了礼就叹气,忙不迭地叮咛太医:“有劳大人费心,必要保皇嗣安稳。”

莹贵嫔是随她一同入殿的,入殿后亦先向帝后见了礼,转而却只拉住徐思婉的手,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道:“玉妃娘娘所问甚是——这好端端的,怎的就入了水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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