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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墨诉请(1 / 2)

刘仲修满脸笑意的回府, 见此, 二太太含笑道:“老爷, 今儿怎如此欣喜?”往日回府总是愁眉不展,先前几日她不明所以, 后来从娘家人口中得知老爷在为六丫头张罗亲事,心里立即不悦,她乃二房主母,六丫头的亲事不是该由她做主吗?

不过是个庶女, 如何值得老爷如此费心,回来便想大闹一场, 却被王妈妈苦口婆心的劝住, 如今六丫头甚得老太爷欢心, 说不得此举乃是老太爷授意,若她贸然行事, 老爷还未同她计较, 反惹老太爷震怒。

“无甚!”

二太太让王妈妈传膳, 含笑道:“不会是六丫头的亲事有着落了吧!”

刘仲修一愣,半响后失笑道:“夫人高见!”这还是太太头次提及此事, 他一直以为此事遮掩的很好,未料太太早已知晓,却不曾与他争论,毕竟女儿家的亲事,一般都是由内宅主母做主,如此一想, 刘仲修看着她眉眼甚是温和。

“不知何人家?妾身认识不少官宦女眷,倒是可以为老爷参谋些许。”二太太眉眼带笑,心中却愤恨不已,六丫头不过是庶女,竟想将她嫁与褚府相仿之人家,哼!当真自不量力!

那样的人家怎可能不嫌弃她庶女的身份,只怕老爷与老太爷不知内情,一意孤行的为其张罗亲事。

“为夫也是听同僚提这么一嘴,待让他询问一番再说。”

丫鬟们端着盘子陆续进来,不一会儿桌上摆满六菜一汤,二太太拿起筷子为老爷夹了一块鱼肉,轻声道:“此人可是靠谱?毕竟事关女儿家的名声,轻乎不得。”心中却不停地诅咒,此门亲事定不要成,现下的她圆滑不少,不在明面跟老爷争锋相对,而是背后打着小算盘,这样便是老爷心存不满,也是无可奈何。

刘仲修轻笑道:“夫人放心,那人极为可靠,口风甚紧。”

如此,夫妇二人一同用膳,不一会儿,便见小厮过来,躬身道:“二老爷,老太爷请您过去。”

“知道了!”刘仲修端起茶杯漱漱口,轻声道。

小厮很是诧异,每次唤二老爷过去,只见他脸色一日比一日阴沉,本做好被其劈头盖脸怒骂一顿,却未料二老爷神色较之昨儿和善些许,垂着头,轻轻吐出一口气,方轻手轻脚退出去。

“老爷,近日公爹频繁唤您过去,可是为了六丫头的亲事。”

刘仲修点了点头:“爹他老人家甚是在意六丫头的亲事。”

还好!还好!

她忍着怒火,隐忍不发!

若不然定会被公爹大骂一顿!

此时二太太灵光一闪,轻声道:“老爷,如若此人公爹相不中,不如将六丫头嫁到我娘家可好?”玫儿及笄后,她娘不止一次提及,想要玫儿嫁到周家,可老爷一直闷不做声,她思索几番后方知老爷的意思,这些年她娘家却是在逐渐败落,老爷不同意尚在情理之中,可六丫头不过是庶女,嫁到御史府周家也不算辱没了她。

刘仲修神色一顿,他倒是忘了周家,毕竟是岳家,对周家之事也算颇为了解,内里虽有些明争暗斗,却也是家世清白,六丫头嫁过去也不算委屈了她,只是不知他爹作何感想。

“此事容我想想……”

二太太心知此事急不得,遂嘴角带笑道:“妾身也是见老爷近日甚是忧愁,方才提及此事。”

“夫人有心了。”

大约半盏茶功夫,刘仲修行至他爹的院子,进去后揖礼道:“爹。”

“你来了?”老太爷坐在上首,看着他淡淡道:“今日可有进展?”

睿哥早已起身,对其揖礼,恭敬道:“二伯!”

刘仲修淡淡点头:“此事总算有些眉目,今儿跟同僚喝茶,倒是听他提及有位少年郎,门第与我们家不相上下,且已授予官职,不过……”声音一顿,低声道:“乃是武将!”

无论老太爷还是睿哥皆是心头一跳,自打刘湘婉同睿哥开门见山说起此事后,兄妹俩见面便不似往日般亲近,睿哥倒是几次三番对其赔礼道歉,怎奈刘湘婉置若罔闻,对他爱答不理。

睿哥如哑巴吃黄连,真真是苦到心坎里,祖父与六妹对他没有好脸色,让他既自责又无可奈何,唯一能做的便是时常来祖父这,说些笑话讨他欢心,倘若遇到六妹,即便她冷言冷语,也一直做小伏低恭着她,敬着她,谁让他聪明反被聪明误,自己挖坑自己跳,自作自受呢?

如今二伯为六妹张罗亲事,府中可谓人尽皆知,六妹倒是一脸的神色自若,仿佛二伯将她嫁与谁都无甚关系,倒是将他急的抓耳挠腮,生怕她被人捷足先登,以至于青墨心灰意冷下,形影单只的过一辈子。

“二伯,不知您中意哪家公子?”

此话一出,老太爷目光如箭般直直盯着他,睿哥心下一瑟,轻声道:“祖父放心,孙儿是担忧六妹,再不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。”

“知道就好!”老太爷冷哼一声,眸光看向老二,淡淡道:“不知你同僚说的谁家儿郎?”适才听到那人乃是武将,不自觉联想到魏廷茂那个臭小子,自打上次在他面前掷地有声的表明心意,此子便再未登过府中大门,哼!若他胆敢在来府中,定关门放狗咬他,至于这狗吗?眸光瞥向睿哥,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。

“爹,儿子这位同僚也不过是偶然想到,还需问问那位儿郎家中可有为其定亲,若没有倒是可以从中撮合。”

老太爷眉头舒展,含笑道:“不知朝中哪位大臣这么热心。”总感觉此事来的太过突然,却又让人寻不到头绪。

“乃光禄大夫陈大人。”想到青墨叮嘱他,莫要提及他在中间撮合,毕竟他还未成亲,说出来此举未免太过造次。

这样一说,倒让老太爷心下微舒,不由看向睿哥,冷冷道:“收起你心底那些小心思,如今你已入朝为官,老夫便在无顾忌,若你明知故犯,老夫绝不手软。”

睿哥打个寒颤,垂下头,轻声道:“您放心,孙儿再不敢了。”他已从他娘口中得知,翊哥夫妇刚离家,二伯便被祖父拿鞭子抽了,深怕上朝时被同僚取笑,告了几日假在家中养伤,待身子痊愈方才上朝。

二伯且如此,他焉能幸免!

刘仲修神色诧异:“爹,您和睿哥在打何谜语?”怎么听着好似与六丫头有关。

老太爷横了他一眼,冷冷道:“与你无关,无需多问。”

刘仲修摸了摸鼻子,低声道:“儿子知道!”

“此事你抓紧些,遇到家世清白,门第适宜,内里又无一丝龌龊的人家,定要快些为六丫头定下来,可知?”

“爹放心,儿子明白,”刘仲修神色一顿,觑了觑他爹的脸色,低声道:“适才夫人同儿子说,倘若此家不行,可否将六丫头嫁到岳家,咱们两家毕竟是姻亲,若能再次结亲,两家的关系便会越发的牢固,您看呢?”

老太爷冷冷道:“不可!”自打老二一家回府,后宅便没有安宁的时候,归根究底,还是老二媳妇管家不善,若不然焉能折腾出乱七八糟之事,再看看老大媳妇,无论打理偌大的府邸,还是掣肘后宅,手段皆是雷厉风行,遂周家不行,不怕人厉害,就怕遇到不讲理之人,六丫头那般老实的孩子,嫁到周家定会受欺负。

刘仲修不明所以:“为甚?”

老太爷脸色铁青,怒声道:“你给老夫死了这条心,周家内里一团乱,唯有老夫人尚且明事理,至于其他人……冥顽不灵,再且这些年周家未有杰出的儿郎,日后门庭如何还不一定,你让六丫头嫁进这样的人家,是亲手将她推进火坑里,你是她亲爹吗?”

刘仲修脸色一僵,讪讪道:“爹,六丫头乃儿子的骨血,儿子自是盼其过得好。”眸光瞥向睿哥,示意他帮忙说和两句,未料睿哥一直垂着头,视而不见。

这个臭小子!

关键时候根本靠不住!

老太爷恨声道:“六丫头的亲事,你必须尽心尽力,若不然老夫绝不轻饶你。”

“儿子明白!”

睿哥自觉再呆下去,定然不会有好果子吃,遂躬身揖礼道:“祖父,我娘寻孙儿有事,不知孙儿可否先行告退。”

老太爷点了点头。

睿哥舒了一口气,方抬脚离开,未料祖父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:“倘若你敢将此事泄露出去,别怪祖父打断你的腿!”

睿哥身子僵了僵,小腿微微发抖,转身正色道:“祖父放心,孙儿再不会做糊涂事!”见祖父颔首,方轻手轻脚离开这个是非地。

这臭小子跑的倒是快!

刘仲修咳了咳,轻声道:“爹,不知您老是否还有事要交代,若无事,儿子便先行离开。”想到青墨送与他的洛神赋,心下一阵激动,恨不得立马回到书房。

他二人离开后,老太爷神色颓废,刘奎轻声道:“老太爷,您是否太过急躁,毕竟六姑娘刚及笄,便是魏少爷有何动作,手脚也不会这般迅速。”

“你不懂……老夫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,”老太爷低叹道:“老二他……”

“二老爷如何?”

老太爷缓缓道:“所谓胸有成竹,算计的怕是老二与睿哥这样的傻子。”

“您是指?”

老太爷长叹道:“希望此乃老夫胡思乱想!”

翌日,魏廷茂拿着一卷洛神赋去了镇国将军府,老太爷听到门房的禀告,心下不住冷笑:“来者不善,善者不来,此子心中定是谋划着什么?”

“可要老奴去请魏少爷过来。”

“不必!便是老夫不传他,此子也定会过来。”既他心中有所求,自会对府中众人阿谀奉承,只是不知他此番过来的意欲!

魏廷茂让豆包将手中拎着的糕点,交与两位伯母的贴身婢女,歉意道:“那日小侄离开的匆忙,之后便一直忙于公务,遂一直未曾登门道歉,今日小侄得了空闲便立即过来,还妄两位伯母莫要同我置气。”

“青墨,你这是作甚?”

“伯母,此乃小侄的一点心意,还妄你们莫要嫌弃。”

大太太瞥了眼糕点上的印记,低叹道:“青墨费心了,不过是件小事,何至于让你如此惦记。”

只听二太太打趣道:“大嫂,青墨心里在意我们,遂才这般重视。”

“二弟妹说的是,”大太太拉着青墨的手,轻声:“今儿你来的凑巧,我家老爷与二弟都在府中,你来了正好陪他们说说话。”

“如此甚好,”魏廷茂淡笑道:“小侄先去拜访老太爷,待会儿在过来陪两位伯母说话。”

大太太忙道:“老爷他们正在老太爷的院子,你且去便是。”

魏廷茂对她二人揖礼,方带着豆包离开。

“大嫂,青墨这孩子行事真让人挑不出一丝诟话。”

大太太看着眼糕点,低声道:“如何不是!”

“少爷……”豆包指着不远处的凉亭,低声道:“好似六姑娘主仆在凉亭处。”

魏廷茂眼睛一亮,不由自主的看向凉亭处,沉吟片刻,轻声道:“咱们过去吧!”

“不是要去老太爷的院子?”

魏廷茂心想:上次在老太爷面前,已表明他对六妹妹的心意,如今佳人在不远处,自是要去讨她欢心。”

这些日子刘湘婉一直在为三姐腹中的孩儿绣肚兜,赵妈妈见她没日没夜的拿针,很是担忧她的眼睛,遂让招娣陪她出来散步,无奈之下,主仆二人出来逛园子,只听招娣道:“姑娘,这些日子您一直闭门不出,差点错过百花齐放的盛景。”

刘湘婉看着不远处那一丛丛的花草,含笑道:“景致却是很别致!”

主仆二人有说有笑,只见刘湘婉指着一处,轻声道:“你看那片蔷薇花开的可真好。”

半响儿,未听到招娣的声音,不由转头问:“怎不说话?”

待看到缓缓而来的人,脸色一僵,心下一紧,再看招银脸色发白,身子发抖,刘湘婉握住她的手,轻声道:“有我在,无需害怕。”

招娣瑟瑟道:“姑娘……”

魏廷茂进来后,嘴角含笑道:“几日不见,六妹妹可好?”

刘湘婉主仆对其福了福身,淡笑道:“拖魏大哥的福,这些日子小妹过得甚是顺心。”自打跟二哥说开,二哥见她总是低眉顺眼,小心翼翼的巴结她,祖父他老人家虽未说过什么,但言行举止无疑在表明,不会将她嫁给面前这厮。

魏廷茂颔首,看向豆包,轻声道:“将我给六妹妹准备的糕点拿出来。”

豆包躬身上前,低声道:“奴才给六姑娘请安。”随后轻手轻脚将糕点放在石桌上。

魏廷茂解释道:“此乃雍德祥的糕点,六妹妹喜欢甜食,想必定会喜欢。”

刘湘婉福了福身,轻声道:“多谢魏大哥。”

本以为送完糕点,这厮便会离开,却未料他径直坐在一旁的石凳上,轻声道:“六妹妹可是怕我?”

刘湘婉脸色一僵,讪讪道:“魏大哥何出此言?”

魏廷茂垂下头,缓缓道:“我知六妹妹心中怕是恨极了我,只因我言语间总是威胁你,恐吓你,让你对我心生颤意。”

豆包对招娣使个眼神,未料她动也不动,紧紧握住姑娘的手,生怕姑娘被人欺负,遂脸色苍白的站在姑娘旁边,无奈之下,豆包轻声道:“招娣,两位主子有话要说,身为奴才咱们还是去外面守着吧!”

刘湘婉拍拍她的手,轻声道:“没事,你先出去吧!”

待他二人出去,刘湘婉脸色一变,皱眉道:“魏大哥,你想怎样?”

魏廷茂淡笑道:“六妹妹莫怕,因我愚笨,想要讨好你却不知其法子,遂所行之事,让你觉得我冲动莽撞,不懂规矩与分寸,以至于对我心生惧意。”

“魏大哥……”他这是想干什么!

“我娘在我小时便早早过世,留下我与大哥相依为命,我爹娶了公主为妻,并与之生儿育女,可想而知,我与大哥的存在于公主而言,便如那眼中钉肉中刺,恨不得我们立即消失在这世间。”

听到此话,刘湘婉神色并未舒展,反而心下越发胆颤,不由咽了咽口水,低声道:“魏大哥……”

“为了日后不被公主掣肘,我只能拼命的跟随师傅习武,拼命的跟随夫子读书,可当我年岁越大,方知皇家之人轻易动弹不得,只因他们是皇亲国戚,除非有朝一日谋……否则他们便会耀武扬威的过一辈子,遂我只能收敛所有的锋芒,变得日渐沉默,内敛,只要我不出风头,便不会惹公主生气,方能平平安安长大。”

“你为甚要同我说这些?”

“为甚?你心里不是知晓答案吗?”魏廷茂低笑道:“可知这世上我最恨谁?”

刘湘婉欲言又止:“魏大哥……”

魏廷茂恍若不闻,絮絮诉说满腔忧愁:“我最恨我娘,却也最可怜她,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媳妇,为了给金枝玉叶的公主腾地方,不得不被贬至妾室,儿子们也从嫡子变成庶子,懦弱无为的她悲愤之下,郁郁寡欢,留下我与大哥相依为命。”

“那等境遇下,我只能用面无表情遮掩心中所思所想,而我想要得到的东西,只能靠自己的双手,靠这条卑贱的性命去拼、去抢、去夺!”

“魏大哥……”

魏廷茂淡笑道:“犹记初次见六妹妹那年,你不过十岁,而我已然十七,便是现下说与众人听,皆以为我魔怔了,那么多大家闺秀,小家碧玉,那么多与我门当户对的女子不要,偏偏看上你,”神色一顿,轻声道:“可唯有我知晓,你有多聪慧敏捷,多深藏不露,多在意至亲之人,宁肯独自背负一切,也不想让他们遭遇丝毫艰难困苦……”

“魏大哥,我并不……”

魏廷茂目光如炬的看着她,掷地有声道:“六妹妹,我心悦于你,想与你成亲生子,想与你白头偕老,想与你生而同衾,死亦同穴,当我富贵滔天时,你陪我看尽这世间繁华,当我穷寇潦倒时,你陪我喝粥吃野菜,我所求不过是携你之手,共度一生,却未料我所行之事总是事与愿违……”

此言一出,刘湘婉心中焉能不震撼,脚步不由后腿几步:“你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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